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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第一次见到蒋舸,还是在钟磬家里。

    那时他在休学,叔叔托他去给刚从大学毕业整天游手好闲的堂哥送饭,拉开门的瞬间他便捕捉到了蹲在阳台上拨弄花花草草的少年。

    应该是听到了开门声,少年回过头,黑色碎发凌乱遮在额前,目光森森,仓促地瞥上一眼又很快回过头去,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调。

    又冷又凶。

    周壑之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,看到少年像是哭过不久的、肿起的眼皮,再联想到钟磬那鲜为人知的性向,心底渐渐浮出一个猜测。

    “我看错你了。”他把外卖摆到餐桌上,语气不善,脸色也没好到哪去,但碍于少年的自尊只是悄悄贴近钟磬,“没想到你真是个畜生,这么小你都下得去手。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混账话呢。”钟磬丝毫没客气地拍上了自家堂弟的脑袋,顺带随手揉乱了他的发,朝着阳台的方向努努嘴,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声地耳语,“我从酒吧捡来的小孩。”

    周壑之了然地点点头:“你这是改开收容所了。”

    后来他才知道钟磬没有骗他,蒋舸的确是他从酒吧门口捞出来的小孩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的钟磬前脚刚跨出店门,就被迎面挥来的手肘撞到了肚子。好不容易占到上风的人没顾得上他,头也没回地撂下一句道歉,又冲进了乱成一团的人群。

    他索性叼起一根烟蹲在酒吧门口,寻思着待会儿是当个好人劝场架,还是招摇撞骗来碰个瓷。蒋舸丝毫没注意到有个男人在饶有兴致地观架。

    打起来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混混,带着口罩,看不清楚脸。三五个人里,他显得格外醒目。

    本就生得精致凌厉,眉眼尽是漫不经心的不屑,唯独回望的时候还有一瞬而过的狠厉。整个人不要命似的往狠里揍,落在他人身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,又处处避开要害。

    盲目又冷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