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玉珩没有回答,只是轻轻搂住苏清溪的腰,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,引得苏清溪娇笑连连。两人的笑声如同一把利刃,狠狠地刺入沈昭璃的心脏。是了,她恋慕于谢玉珩,求了哥哥的旨意,如愿以偿地做了丞相夫人。可谢玉珩还是不喜欢她。甚至为了防止她向沈知瑾告状,还用铁链锁住了她,将她囚禁在丞相府,逼她看着他每日与苏清溪郎情妾意。人前的谢玉珩温润如玉,看向她的视线却冷若冰霜。“沈昭璃,我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溪儿抛弃你了,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,还要倒贴上来?”“你要是知趣,就该用这三尺白绫,悬梁自尽。”是啊,她早该离去的。她是多么糟糕的一个人——堂堂一国公主,为了一个丞相要死要活;逼迫沈知瑾下了赐婚的谕旨,连累得沈知瑾同她一起成为笑柄;最后还被丈夫赐了三尺白绫。她真的该去死。不过她不想用谢玉珩赐她的这根白绫,她可是骄傲的公主,怎能浑身青紫、舌头伸得老长地死去。她就算是死,也得用最漂亮的方式。这样想着,沈昭璃摸出了袖中的剑来。她小时候在古书上看过,前朝覆灭之时,有位公主为了殉国,城池之上刎颈自杀,成就了一段佳话。如今,她死去的理由虽然不能一样高尚,但方式却可以一样。她将剑搭在自己的脖子上,微微用力。她是真的用了力,因为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,对这痛苦的人世,她不再有任何留恋。可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自己手里的短剑重如千钧。怎么回事?她费尽心思,也得不到谢玉珩的爱;如今连自杀,都死得如此艰难?沈昭璃几乎有些颓废了,她将短剑拿下来,看了一眼。只是这一眼,她便愣在原地,脑子嗡嗡直响。她哪里来的这把剑?这把剑是谁给她的?“此处若是你的手抬高些,便能刺到我了。”“武器虽说是一寸长一寸强,但星月的优势便在于其削铁如泥的锋利,想要用好星月,便得先学会利用它的优势。”好像有个人在她的耳边,漫不经心地说着话。头……很痛。她好像……忘记了什么事情……但是在看到这把短剑的瞬间……沈昭璃一下子跪倒在地上,宛若溺水的人,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。她知道了,方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,想自杀的念头也不是真的。但星月是真的,送她星月的那个人也是真的。方才的东西,是她最深最深的梦魇。如果她没有突然醒悟,她会一意孤行地嫁给谢玉珩,她的人生真的会变成那个样子。偶尔做噩梦醒来,她的噩梦内容就是那样的。幸好不是,幸好这只是梦,不是她的人生。沈昭璃握着星月,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。她走路还有点摇摇晃晃,却已经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。谢玉珩和苏清溪尚在书房内,卿卿我我。书房的门被一把推开。二人看见沈昭璃,不由得吓了一跳。无他,只因如今的沈昭璃实在是太可怕了。她手捧白绫,双目赤红,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。苏清溪率先发难。“你……沈昭璃,你怎么还没死?清珪哥哥赐你白绫,是念在你是大靖长乐公主的份上,你不要不知好歹!”“是么?”沈昭璃的嘴角浮出了古怪的微笑。“这白绫,还是还给你们吧。”“该死的,不是本宫。”说罢,她拿起手中的星月,狠狠地捅向了苏清溪的胸膛!!一下,又一下,鲜血喷涌而出,沈昭璃却理智得近乎冷漠。一旁的谢玉珩前来阻止,也被她一剑封喉。楚云峥说星月削铁如泥,果然如此呢。沈昭璃嘴角勾起一丝微笑,看着眼前的苏清溪和谢玉珩不停地抽搐,最后在血泊里断了气。她的视线也开始旋转,听到“咔嚓”一声。“咔嚓”。“咔嚓。”是镜子在碎裂。沈昭璃双手持着星月,面前的镜子轰然倒塌。她猜得果然不错,方才的那一幕,是幻境。人在这镜子堆成的世界里,本就晕晕乎乎,容易失去神智,再加上飘进鼻尖的诡异香味——沈昭璃猜测,那估计是一种秘制的熏香,能够让人产生幻觉。于是,人就会被困在镜子的世界里,无休止地被梦魇折磨。想要脱身,只能凭借意志力。当然,还有更简单粗暴的一种办法。掩住口鼻,不受熏香的干扰。心下有了思绪,沈昭璃继续在镜子的世界中摸索、穿行,试着找到失散的众人。最先找到的,是小女孩阿箬。阿箬躺在地上,双眸紧闭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但她额角渗出冷汗来,嘴巴还在动。沈昭璃凑近她的嘴角,听到她在喃喃地:“娘……”沈昭璃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,撕下自己的衣袖,盖在阿箬的鼻子上。将小女孩放在一个地方,做了标记,继续去找别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