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云婉又说了叶瑶歌几句。叶瑶歌头埋得更低,肩膀微微发颤。叶云婉冷眼瞧着她这副模样,忽然觉得索然无味。摆了摆手道:“罢了,你下去吧。”“是,姑母。”叶瑶歌声音细若蚊蝇,行了一礼,缓步退出殿外。她走得极慢,背影单薄如纸,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受了委屈的可怜人。然而,就在走出映月殿的瞬间。她倏然抬眸,眼中泪光瞬间消散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冷意。方才那副怯懦模样荡然无存。“小姐!”候在廊下的丫鬟青黛快步迎上来,搀住她的手。然后有些愤愤不平地道:“太后娘娘对您说话也太不客气了!咱们家地位是低了些,但好歹也同她是亲戚,有血缘关系的,她竟这样不给您面子!”“有血缘关系又怎样,她是太后,咱们在她眼里,就是一帮群亲戚。”叶瑶歌淡淡瞥了青黛一眼。青黛替她觉得委屈,她却神色淡然,想得很明白。若连这点羞辱都受不住,日后还如何在宫中立足。“姑母让我入宫,不过是想拿我当棋子,替她争权夺势。”“可我叶瑶歌,不愿一辈子寄人篱下。”叶瑶歌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。说到底,姑母还是她的榜样呢。歌女出身,地位更卑贱,却能成为太后。姑母使得,她又有何使不得。……熙和殿。桌案之上,莲纹银烛爆了个灯花。沈昭璃正就着烛火,抄写经书。忽听得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是楚云峥回来了。夜风卷着秋露的寒气涌入,沈昭璃起身行礼。“王上。”抬眼时,正捕捉到楚云峥眉间一闪而过的阴郁。楚云峥解下玄色大氅随手一掷,声音里压着火星。“你在抄什么?”“一些佛经。”沈昭璃笑道。先前,叶云婉将她喊去映月殿抄佛经,为的是刁难她。可自此之后,她却爱上了抄佛经。佛经能让她心绪平和,受益良多。自从她醒悟以后,为了报仇,手上沾上不少鲜血。她不是喜好杀戮、心肠狠毒之人,是为了自保,不得已而为之。每每长拜观音像,便觉得自己得到了指点与救赎。沈昭璃接过鱼铃递来的参茶,亲自奉到楚云峥手边。白瓷盏底与紫檀案几相触,发出“嗒”的轻响。她问道:“今日朝会上出什么事了?看你这般愁眉不展。”楚云峥冷笑一声。“我们不过离开多久,宫里就闹起鬼来了。一个个在朝堂之上,大呼小叫,危言耸听。”“你猜是什么鬼?原来是皇兄的冤魂夜夜哭诉,说孤弑兄夺位呢。”沈昭璃怔了一下。她早因南疆那场密境之行,将楚云峥的过往了解得七七八八,因此也知道这流言的利害。“朝中大臣作何反应?”“江磊那个老狐狸今日当廷进谏,要朕寿辰从简,进行天祭。”“更可笑的是,竟有半数朝臣附议!”“不可。”沈昭璃第一反应便是摇头。这可是楚云峥登基后的第一个寿辰,按理来说应当大办。更何况,四方使臣们也早已启程来贺,若是中途改为天祭,便在使臣前落了面子,让他们看了北凉的笑话。楚云峥伸出手指,疲倦地揉了揉眉心。“孤也是这样想。更何况,这闹鬼的传言,定是人为。”“能将手伸进王宫,除了叶云婉以外,孤想不到第二个人。”“这叶云婉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,孤当年留她一命,是看在百官的份上,可她竟还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