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下周一,民政局门口见
时谦的内心没有半点旖旎,只觉得遍体通寒,他的声音降至冰点:“林岁岁,请你自重!”林岁岁没有看见前面的春光,不以为意地抱怨:“自重是说给陌生男女听的,咱们马上就要合法了,自重什么?”时谦猛地转过身,他望着林岁岁,晦暗幽深的眸底闪烁着痛苦:“林岁岁,我虽然成分不好,但我是有血有肉的人,不是你随意玩弄的牲畜!”林岁岁愣住:“我什么时候把你当牲畜了?”虽然没把他当人,但她一直把他当金大腿看待的。这不比人强?时谦深呼吸一口气:“林岁岁,不管你是真心也好,还是利用我也罢,我明天帮你卖完这些天麻,就桥归桥路归路吧。”趁他还没有陷得太深,抽身还来得及。他已经很落魄了,不想自己变成付出真心,又被抛弃的可怜虫。林岁岁瞪大眼睛:“那不行!”她好不容易搭上时谦这条线,而且她还不反感这个男人,怎么能轻易放弃?“我千方百计弄到了结婚介绍信,还为我们将来的房子规划,你现在告诉我要分手,这跟提起裤子,翻脸不认人的渣男有什么区别?”时谦深呼吸一口气。明明是这丫头脚踩两只船,欺骗他的感情,他怎么成渣男了?时谦深深地凝视着她,问道:“林岁岁,你真的想嫁给我吗?”林岁岁不避不闪地迎上时谦的眸子:“我要是不想嫁给你,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感情干什么,吃饱撑的没事干了?”时谦声音晦涩地提醒她:“楚恒回来了。”还跟他宣誓主权。换做以前,时家二公子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?可如今,他不再是万人追捧的公子哥,而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坏分子。普通人家的丑姑娘都瞧不上他,有着烈士子女光环,容貌出众的林岁岁会喜欢他吗?时谦有自知之明。林岁岁斩钉截铁地说:“他什么都改变不了。”时谦眉心拧起深深的褶痕,薄唇抿成一条直线。不管她说什么,他都不想理会,不想被这丫头迷惑。林岁岁见男人冥顽不灵,从口袋里掏出结婚介绍信:“这是盖了戳的介绍信,你要是不信的话,下周一,咱们民政局门口见,先领了证,等新房盖好了,再办席如何?”“你有更好的选择。”时谦落下这句话,就回屋子了。林岁岁气得跺脚,这男人怎么跟天气一样阴晴不定的?中午的时候还是万里晴空,晚上就阴云密布了。她才不会惯着他!她抬脚进去。时谦听见尾随的脚步声,蹙眉问:“你怎么跟进来了?”林岁岁小脸扭到一边,不高兴地说:“你别自作多情,我不是来找你的,我找爷爷和小沐小花。”她绕过男人进了屋子。时谦没有进去,他在院子里堆了火堆,架着木架烤野兔子。……屋内时沐听见林岁岁的声音,提前冲好了麦乳精。林岁岁一进屋,就看见小家伙捧着一个干净的陶瓷缸过来:“小婶婶,你喝。”林岁岁宠溺地揉揉他的发丝,真乖。咳咳……里面传出老人剧烈的咳嗽声和小花奶声奶气的关切声。她从口袋里摸出来两块水果硬糖:“小沐,你带小花出去玩,我去看看爷爷。”时沐乖巧地带着小花出去了。时老已经醒了,但他的病还没完全恢复,没有力气下床。他弓着身子坐在床上,身上披着一件旧棉袄,手捂胸口,咳嗽得脸和眼睛都红了。林岁岁上前,没有任何嫌弃地坐在时老床边,拉过他的手把脉。时老停下咳嗽,静静地看着林岁岁。林岁岁说:“爷爷,你的寒症拖得太久了,前些日子高烧不断,病毒侵入肺子,现在有很厉害的炎症。”时老苍浊的眸子闪过赞赏:“不错。”林岁岁问:“你为什么不给自己开药治疗呢?”时老是中医界大拿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病情,他甚至知道王崇贵开错了药,他没有吭声,没有更改药方,是因为他对生活失去了希望,这样离开也挺好。时老苦笑:“我这样的人活着,对小谦他们是一种负担。”他要是死了,村里人也许会看在时沐和小花还小的份上,给他们一丝善意。林岁岁不赞同地说:“爷爷,你觉得你是负担,但在时谦和小沐小花的心里,外人再多的善意也不如家的温暖,你是他们的主心骨,只要你在,不管什么苦什么委屈,他们都承受得住。”“你若是没了,他们往后的日子怎么熬?”林岁岁顿了顿,压低声音:“这是小的层面,而大层面是,我们都知道这个时代是个错误,你就不想等到天亮的一天吗?”时老想,他比任何人都想!如果不是这个信念支撑,他也不会坐在这里!时老的眼眶有些湿润:“我一个入土半截的老头子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看得明白,丫头,你帮我开药吧,我信你。”“你早就该这么想,我一会儿写个方子,保准你吃上就能好转,吃完药到病除。”“好!”时老病态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。时谦站在屋外,眼神复杂地看着里面的一幕。如果林岁岁耍他,那未免演得太逼真了。他的脑海里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,最终化为一声苦笑,转身离开。他看了一眼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,拿着麻袋出去了。林岁岁从屋里出来,把时沐叫过来:“小沐,你老实跟我讲,我来之前,还有谁来过?”时沐垂下小脑袋,不知道该不该跟林岁岁说。林岁岁摸着他的小脑袋瓜,循循善诱地说:“小沐,我跟你小叔叔闹矛盾了,我现在想知道原因,但他不告诉我,你也不告诉我,是不是不希望我成为你的小婶?”时沐猛地抬起头来,情绪激动地说:“不是,我希望,我很希望!”他生怕林岁岁会离开,眼神湿漉漉地说:“楚知青来了,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,只看见他把小叔摞好的柴火堆踢翻了。”林岁岁眼神暗了暗。她就知道有人从中作梗了。林岁岁抬脚往外走,时沐叫她:“小婶婶,兔肉烤好了,你去哪儿?”“出去一趟,我回来再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