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王占星咬着牙,面色铁青地吐出“好,二百就二百”这几个字后,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。李老头正双手笼在袖子里,听到这话,下巴差点惊掉地上,手忙脚乱地扶正头上那顶快滑落的破毡帽,瞪大了眼睛,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:“这小子莫不是疯了?二百块啊,这得是咱在地里刨多少年才能攒下的哟!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!”旁边的孙婶儿,眼睛瞪得像铜铃,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,愣了好一会儿神,才猛地一拍大腿,提高了八度的声音尖叫道:“哎呀妈呀!这王占星是不是被这丫头迷了心窍?这么多钱,咋就应得这么爽快!咱这大队里可从没听过这么高的彩礼,真是个傻愣子!”人群中几个大妈开始交头接耳,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。众人下了山,在大队长的见证下,王占星把二百块钱交到刘翠兰手中,而后直接带着冯梅回了家。一路上,冯梅红着眼眶,轻声说道:“王知青,对不起,是我连累了你。”王占星轻轻握住她的手,安慰道:“以后就叫我占星哥就行,别怕,有我在,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。”冯梅跟着王占星回到家后,站在屋子中间,愈发显得手足无措。王占星看着局促不安的冯梅,挠了挠头,有些笨拙地说道:“冯梅,你先坐会儿,我……我给你倒杯水。”说着便匆匆走向桌子,拿起一个搪瓷杯,从暖瓶里倒出半杯热水,端到冯梅面前时。冯梅微微欠身,轻声说道:“谢谢你。”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,脸上泛起一抹红晕,也不知是屋内闷热还是内心羞涩所致。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,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王占星的手,两人像是被电到一般,迅速抽回手,冯梅更是紧张得差点把杯子打翻。王占星尴尬地笑了笑,清了清嗓子说:“那个……你别怕,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。虽然这里条件不好,但我会努力让日子好起来的。”冯梅轻轻点了点头,却不敢抬头看他,只是盯着手中的碗,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那窘迫的模样。天色渐暗,到了该休息的时候,王占星这才意识到家里只有一个炕。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,结结巴巴地对冯梅说:“冯梅,这……这炕小,你睡里头,我睡边上,我保证不……不碰你。”冯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她咬着嘴唇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便低着头快步走到炕边,背对着王占星坐下,身子绷得紧紧的。王占星也小心翼翼地爬上炕,尽量离冯梅远一些,躺在炕的边缘,大气都不敢出。两人就这样僵硬地躺着,谁也不敢乱动,偶尔的翻身也刻意放轻动作,生怕惊扰到对方。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,屋内的气氛却依旧尴尬而凝重,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在这狭小昏暗的空间里轻轻回荡,久久难以消散。王占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刘翠兰那副丑恶的嘴脸。终于,他起身穿好衣服,凭借着敏捷的身手,趁着夜色来到了刘翠兰家。夜,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,将整个大队裹得严严实实。王占星身着一袭深色衣衫,仿若融入了这浓稠的夜色,他脚步轻盈,眼神警觉,如同一只夜行的灵猫,小心翼翼地朝着刘翠兰家的方向潜行。一路上,他凭借着对大队地形的熟悉,巧妙地避开了大队里巡逻队的路线。那些巡逻队员手中的电筒偶尔划破夜空,他便迅速侧身躲进旁边的暗影里,一动不动,直到那束光消失在远处,才继续前行。不多时,刘翠兰家那略显破旧的院子出现在眼前。他紧贴着墙根,缓缓靠近屋子。四周寂静无声,只有微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。王占星轻轻推了推院门,门轴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,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,他的心猛地一提,停下动作,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,确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后,才侧身挤入院内。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,月光如水,洒在地面上,映出斑驳的光影。王占星放轻脚步,慢慢挪到屋门前。门没有上锁,只是虚掩着,他深吸一口气,轻轻推开一条窄缝,侧身闪了进去。屋内一片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王占星静立片刻,让眼睛适应这黑暗的环境。渐渐地,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他隐约看到了屋内的陈设。陈旧的桌椅、凌乱的杂物,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而又透着几分神秘。他的目光在屋内搜寻着,终于定格在一个角落里的盒子上,那正是刘翠兰平日里藏钱的盒子。王占星心跳加速,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,每一步都落得小心翼翼,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寂静。来到盒子前,他蹲下身子,双手微微颤抖着伸了过去。手指触碰到盒盖的瞬间,他再次环顾四周,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,才缓缓打开盒盖。那二百块彩礼钱整齐地叠放在里面,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王占星迅速将钱揣进怀里,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既有对刘翠兰贪婪无度的愤怒,也有对自己无奈之举的苦涩与决绝。目光不经意间扫到盒子角落里那几张零散的钞票,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冯梅这些年所遭受的种种苦难。她被继母打骂时的无助、被刘翠兰算计陷害时的惊恐,那些画面像一把把利刃,刺痛着他的心。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,就是眼前这个自私自利、不择手段的刘翠兰。想到此处,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,毫不犹豫地将那一百三十块钱也一并拿了起来。此时的他,心中竟没有一丝愧疚,只觉得这是刘翠兰应得的惩罚,是为冯梅讨回公道的必要手段。